一只谁

【刺客全员欢脱向】钧天奇案录(7)

听雪未央:

再次全员发糖!过年啦!这章有5000了,我也没想到!还有一章南二的案子就结束了,然后进入下一个故事!大家新年新气象,新的一年,我也要小红心和你们的评论!比心!


  陵光是被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弄醒的。
  他只记得自己同公孙喝了几壶,没有花前月下,没有互诉衷肠,更没有意乱情迷,只有一个不解风情的呆子,酒量还浅得很,最后还是他扶着出去的。
  话本全是骗人的,以后不向执明借了。
  后来呢?
  后来他好像,呕了口血,就失去了意识。然后,昏倒前,眼瞳里满映的,是那人颀长清雅的身姿,鼻尖外萦绕的,是那人墨香不绝的味道。
  唔,似乎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仲堃仪脸上的表情从天降陵光的惊愕,到陵光无言的担忧,到陵光变傻的无奈,再到陵光无药可救的醒悟,最后,当他看到陵光整个人向外不停发散的粉红泡泡时,表情终于定格在鄙夷上。
  嗯,身中剧毒后醒来不是感天动地一通哀嚎,也不是话本必备一脸惊惶找人要水,居然是对着自己的回忆犯花痴。
  厉害了我的大人。
  慕容离就简单得多了。他表情一向不丰富,如今也只是从天降陵光的惊愕,到平日里的冰块脸,最后定格在鄙夷上。
  殊途同归。
  异世界有一位伟大的人盖斯曾说过,反应热只与始态和终态有关,与反应路径无关。好吧,这不重要。
  “我说大人?”仲堃仪坚定鄙夷脸不动摇。
  “嗯?”陵光还笑着,眼角眉梢的荡漾藏都藏不住。
  “大人你现在就没有什么不适感吗?比如……”方方土作为一个合格的神医家属,悉心查问他的状况。
  陵光抚弄自己鬓角,举手提问。
  仲堃仪表示请说。
  “想哭算吗?”陵光涕泪交加,梨花带雨,含情凝睇,真真我见犹怜。
  只可惜那个他想见的人不在。


  “你待如何?”公孙钤手执墨阳,剑指南二,防备他随时可能发出的毒镖。
  “哈哈哈……”
  南二娘子突然仰天大笑,“我待如何?我一己之力又能如何?”
  “我只恨自己人微力竭,不能手刃仇人!”
  孟章看他这模样,突然就想到了仲堃仪。
  他第一次见到仲堃仪时,对方也是一脸戒备,神色冷然,对人狠,对自己更狠。也并非生来如此,只是被世道所欺。
  所幸仲堃仪遇到了他。
  他们又何尝不是彼此的救赎。
  他一身抱负囿于身体孱弱,他一腔精魂困于报国无门。
  说到底,他们都是弱者。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的无坚不摧,本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无可撼动。
  他恍神回来,那边的戏码已经从家族秘辛讲到世代深仇了。


  “你方才说,你的血肉至亲,除了一位兄长,俱已亡故?”执明听到这些,满脸不可置信。
  “不错。当年我尚在襁褓之中,未曾得见惨象,还是我年长些,兄长告知我的。”
  “我们一族原本生活祥和,纵是与钧天各部相比稍显闭塞,可山清水秀,自是旁处不可比拟。”
  南二娘子突然低声笑起来,那种凄凉之感霎时侵人肺腑。
  “可不知何故,陵光之父率一支精锐,杀我族长,诛我族勇士,致使妇孺被野心勃勃的异族尽数屠尽,兄长乱军之中拼死护我出来,才让我得以苟活于世。”
  “我每日所思,莫不是如何杀了那老匹夫一家老小敬我族人在天之灵,可前几年,那人居然病逝,想也是亏心事做得多了,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吧。”
  公孙钤听他这般折辱陵光家人,便抑制不住自己,想一剑杀了他。小齐在一旁摁着他的肩膀,“稍安勿躁,听他讲完。”
  南二娘子早看见他们动作,只淡淡瞥过,眼中悲戚更盛:“我一介遗民,身份不可曝于光下,便寻了这个根骨奇佳的女子替我去遖宿学习毒术,等她传回讯息再照本宣科练习,许是老天垂怜,也算小有所成。”
  “为安插在各地眼线,我更是千方百计掩藏自己行踪,有事只让她替我去做,所以你们天权阁起初搜集的情报便成了那个样子。”
  “我这一生,绝情绝友,只为了报仇雪耻,最终到底棋差一招。”他看了看满园被天玑教众人制服的属下,叹了口气,“只恨我南二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说完,他作势便要向墨阳刃上撞去,却被人用手挡住。
  “且慢,”执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听了这些所谓真相,他也想为那些南二害过的枉死之人出口恶气。
  “你可知当年陵父为何率兵杀你族长?”
  南二垂首,“不知。”
  “哦,我还以为你手眼通天,进了我兰台,却连这种情报都找不到。”
  看南二似乎被人踩了痛脚一般欲为自己辩驳,执明朝他晃了晃手指。
  “我知道啊,你不是没找,只是半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而已。”
  这个向来混吃等死的天权阁主无限嘲讽:“江湖与庙堂,何为轻,何为重。这个中权谋,便是我天权阁的制衡之道。”
  “兰台,不过是江湖之远。”


  “钧天十年四月,南氏一族寻得秘术,全族上下沉溺巫蛊,妄图以压胜之术控制钧天全境。”
  执明把来前阿离给他的药水涂抹在手上,才用手强行扳正他的脸:“你只知你族惨死,那被你族所害之人,他们何辜?”
  “朝廷知秘术只由族长及几位居高位者所掌,所以陵大人并没有滥杀无辜。至于你们举族之祸,不过是现世人冤冤相报。”
  “你胡说!胡说!”南二整个人似乎发狂一般,便要上手将他掐死。一旁从女子袖中得到解药的孟章见此,指间顿现三根银针,一个用力便向他几个穴位甩去。
  南二娘子顿时不动了。
  “嗯,乖,这样才对嘛。”
  小齐和蹇宾对视一眼,一人一边,将人犯押住。
  公孙钤也收剑入鞘,只等回去后陵光升堂他做过笔录,就结案了。
  几人正缓步回去的当口,执明突然回头,朝丧家之犬模样的南二笑了笑。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个所谓的兄长,不过是当时被族长控制的可怜人之一,早就没了自我意识,所以满心都是报仇。至于你,我想作为族长之子的你,生时又做了这些恶,不知九泉之下该如何自处呢?”
  南二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被戳了一刀,目光空洞,显然已经痴傻了。


  蹇宾朝身后的天玑教徒摆手,声色威严:“你们回去吧。” 
  “属下请少主随我们一起。”
  “不必了,回去告诉大祭司,等日后我有子嗣,若是他有意,便随他修习占星之术。我不善此道,回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更何况,我心所向,已再不回转。”蹇宾看着身边白衣的小齐,温柔如水。
  我不善占卜,却深谙己心。
  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天玑教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得已还是抱拳行礼:“属下告退。”
  “小齐。”蹇宾把手轻飘飘搭在他肩上,“小齐可还喜欢?”
  这个向来冷面冷心的武力担当,却涨红了脸:“你,你又取笑我。”
  “那小齐看我今天这身衣裳好看吗?”
  “尚不敌你一分。”
  “小齐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蹇宾牵起他的手,朝面前大路,坦然而行。
  前路迢递,若无你共我前去,这生世千般风情,万种旖旎,亦是了无意趣。
  被冷落的几人看着路上盛放的夭灼花朵,不禁感叹,春天真的到了。
  另外,你们这种不分场合随时随地秀恩爱的无耻行为真是应当受到舆论的谴责!
  我要回去找阿离/黑土/陵光抱抱才能以消心头之恨!
  这几日刀光剑影,仿佛就在碧霄正中投射下来的光线中纷纷消弭。
  赶快回去吧。有人在等我。


  话说陵光刚开始哭,仲堃仪还好言劝阻,以为他是心内委屈,无处发泄。
  可过了一个时辰,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变本加厉。莫说是他和慕容本就精通医理,就算是寻常人也知道,陵光这是又出了问题。
  “大人,你别哭了。”仲堃仪不能像平时哄自家小葱那样,浑身解数无用武之地,急得在屋里团团踱步。
  “仲堃仪你再转就出去找点事做。”慕容离看他在自己眼底打转,升腾起的烦乱更甚。虽然执明平时在他身边吵闹至极,可他并不反感。所以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一种吾家二狗讨人欢的真情实感。
  “话倒是不少,有能耐你把他治好啊!”方方土一万个不服,怼人模式开启。
  “你再转我就把你藏在执明这的几坛子假酒都给孟章送去。”
  此言一出,方方土怼天怼地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不转了。我四处走走总可以了吧?”
  大写的从心。
  阿离垂下眸,眼不见为净。他把手搭上陵光的脉,这样的脉象他倒是从未见过,也怪不得本不相溶的两种毒,在他体内却出人意料的起了副作用。
  眼前和他并称天璇双美的人泪腺发达到几近脱水,一双眼微醺桃花,浅斟淮流,看上去更是憔悴。阿离难得地不敢轻举妄动,把原本打算给他克制眼泪的毒药收了回去,别扭地说了句:“别哭了,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我知道啊,”陵光一边抽噎一边点头:“我也不想哭啊。”
  天知道他花粉过敏的时候也没有哭过这么久好吗?!
  这要让那群属下看见了,就他们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本大人英明神武的形象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陵光心塞。
 
  仲堃仪依旧脚步不停,默默彳亍。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嫩绿的身影,把冰凉的瓷瓶往他手里一塞,他一下子就不动了。
  “快给大人喝了,这是用渥颜草配的解药,我验过了,不会错。”
  孟章声音里还有些虚弱,他毕竟身子骨不大好,经此一役,显然耗费了许多精神,看上去昏昏欲睡。
  方方土一边扶着孟章,一边把瓷瓶递到慕容手里,嘱咐了一句“你给他服下”,就带孟章回了自己院落。
  “今天很累吧?”
  “嗯,有些疲乏。我没想到那南二计谋如此深,是我过高估计自己的身子了。”
  仲堃仪虽然心里一万个谜团需要等着他解释,可一看孟章如此虚弱,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嗯,我知道,别说话了,我们回去休息。”
  “大人可好?”神医还是惦念自己的病人伤势如何。
  “他……唉,一言难尽,不过好歹是醒了。”仲堃仪不想再让孟章费心,简略地回答以后,便缄口不言。
  看孟章睡下,方方土描摹着少年俊秀的模样,神情缱绻。
  “小葱啊,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低语的声音,和着孟章绵长的呼吸。
  “可是怎么办,我离不开你了。”
  “所以,任何想拆散我们的,一个不留。哪怕是你年岁不济,我也要替你逆天改命,搏他个百年好合。”
  他俯身过去,在少年单薄瘦弱的手指上轻吻。
  医者,可救人命。
  情者,可拯人魂。
 
  慕容离刚给陵光服下药,刚要款步出去,看见他就解放自己天性的大型犬科动物执明从背后环住他纤细的腰身。
  “阿离!我回来啦!有没有想……”
  话音未落,慕容离把自己手上的瓷瓶递了过去。
  “阿离你真是秀外慧中贤妻恋母啊!这是什么?特意替我准备的吗?”虽然被打断了话,不过阿离居然有礼物给他,可谓小别胜新婚,古人诚不欺我。
  “我新配的毒药,要尝尝吗?”
  刚想把东西倒在手上的执明所有动作应声而止。
  嘤嘤嘤,阿离好凶啊。
  一看他垂头丧气的脸,慕容离又一联想方才所想,更觉得他可爱。
  “阿离?你笑了啊!真好看,阿离就是好看。”冰冷的绯衣美人化为绕指柔,当真朱唇榴齿,移花踏月。
  “对了,歹人抓住了吗?”
  “那是自然,我这么聪明伶俐,他怎么能不落网。阿离,我和你说啊……”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了。不过,还是不讨人嫌的。慕容离两颊笑涡浅浅。
  执明一边绘声绘色描述,一边看他。
  我其实是中了毒的吧。
  你之于我,便如这世间剧毒,沾上了,便逃不脱。
  可我甘之如饴。


  公孙钤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他把南二娘子压入大牢,亲自落了锁,才敢去陵光那里。
  彼时陵光刚喝过药,阿离告诉他,解料黛眉的药明天就配好了,不必心急。
  其实他也不怎么心急,反正醒都醒了,保命的药也吃了。
  只不过他有些落寞。
  你们几个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大人啊!不看就不看,干嘛在我面前秀恩爱!
  眼泪更多了。
  这要是夙夜不歇哭到明天简直不敢想象,我引以为傲的脸啊!
  公孙钤进屋时,忧思之人背对着他,想来肯定服过药了。
  “大人可好些了?”公孙钤端方一礼。
  “你来了,快坐。”陵光心里气他这时候还榆木脑袋迂腐得很,于是低着头,心里所想面上却不显,只等他下一步动作。
  “大人,礼不可废。”
  公孙钤滔滔不绝:“大人今次遇险,以后万不得已便不可把自己置于如斯险境,需知大人是天璇府的主事,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把陵光都气笑了。
  好好好,公孙钤,你好样的。
  他眸光一转,心生一计,缓缓抬头。
  公孙钤一身泱泱之气魏晋遗风,正鞭辟入里深入剖析,只希望陵光能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可一看陵光长眉连娟,潋滟波光,端的是叫人生怜,纵胸中腹稿无数,尽作江水东流。
  “大人莫要伤心,身体为重。”他继续不为所动,恪守最后一道君子防线。
  陵光附和:“主簿所言有理。”
  说完便香骨委榻,明眸无光。
  公孙钤一把将人揽过,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不得不怕。
  他温柔地俯身,似清风一拈,将唇印在陵光额际,什么礼义廉耻,谁去管它。
  陵光保持面上不动声色,耳垂却渐渐烧了起来,心里想着。
  哼,呆子,和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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